2008年6月15日 星期日

青衣 --- 畢飛宇

這一則「青衣」和另外一篇「雨天的棉花糖」收錄在同一本書裡,這書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,所以是簡體字,台灣不知道找不找得到這篇短篇小說。

如果找得到就是非看不可,這一篇"青衣"實在是太棒了。

"自古到今,唱青衣的成千成百,真正把青衣唱出意思來的,真正領悟了青衣的意蘊的,也就那麼幾個。"

筱燕秋是一名青衣,她飾演"奔月"這齣戲當中的嫦娥,曾經紅極一時,後來發生了悲慘的事情就不演戲了,身材也走樣變地浮腫,直到某天來了一個機會又讓她登台演出青衣,這機會能不把握嗎?

她高興的很,沒在情緒上特別表現出來,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看的內分泌科,一直增加的體重,還有必需拼了老命往內吸的肚皮,想到自己終於能上台了。

她告訴他的丈夫,他的丈夫很高興,他的老婆是個嫦娥。

"幸運的夫妻最急著要做的事情就是命令孩子上床。等孩子入睡了,他們好回到自己的床上,開始他們的慶典。"

"幸福的夜晚是寧靜似水的,但又是轟轟烈烈的。這個夜晚實在讓面瓜喜出望外,他上上下下地忙,裡裡外外地忙,進進出出地忙。都不知道怎麼好了。"

唱青衣是很不容易的。

"唱青衣固然要有上好的嗓音,上好的身段,---可是好嗓音算的了什麼? 好身段又算的了什麼?出色的青衣最大的本錢是你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。哪怕你是一個七呎鬚眉,只要你投了青衣的胎,你的骨頭就再也不能是泥捏的,只能是水做的,飄到任何一個碼頭你都是一朵雨做的雲。"

"戲台上的青衣不是一個右一個女性角色,甚至不是性別,而是一種抽象的意味,一種有意味的形式,一種立意,一種方法,一種生命裡的上上根器。女人說到底不是長成的,不是歲月的結果,不是婚姻、生育、哺乳的生理階段。女人就是女人。她學不來也趕不走。"

青衣是接近於虛無的女人,或者說青衣是女人中的女人,是女人的極致境界。

青衣還是女人的試金石,是女人,即使你站在戲台上,在唱,在運眼,在運手,所謂的'表演作戲'也不過是日常生活裡的基本動態,讓你覺得生活就是如此這般。

但畢竟筱燕秋已經和二十年前不一樣了,即使她努力地掙扎,吃錯藥的她就像嫦娥一樣一去不復返了。

"筱燕秋的戲雖說沒有丟,但畢竟是四十歲的人了,畢竟是二十年不登台,她的那種賣命就和年輕人的莽撞有所不同,彷彿東流的一江春水,在入海口的前沿拼命地迂迴,盤旋,巨大的漩渦顯示出無力回天的笨拙、凝重。那是一種吃力的掙扎、虛假的反潮,說到底那只是一種身不由己的下滑、流淌。"

畢飛宇的譬喻非常的深刻,描寫筱燕秋的心境更是微妙至極,筱燕秋的無奈與悲似乎如她自己所言"她就是嫦娥"那樣地和嫦娥融為一體,似乎潛在每個女人生命裡面對年歲的無力抵抗,我們都能從筱燕秋身上感受的到。

很棒很棒的小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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