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5月30日 星期六

平原 --- 畢飛宇

"人生三樣苦,撐船,打鐵,磨豆腐。"

在「青衣」和「玉米」之後,又看了這本「平原」,雖然我看過的大陸作家不多,就莫言,余華和畢飛宇.

莫言,看了好幾本之後就知道他其實就是一個炮孩子,一個麵包師父,一個很炮的麵包師傅。

余華,就是文字很不安,我會說是一種詭異的滑稽。

畢飛宇呢? 畢飛宇應該就是個不安詭異又很炮的麵包師傅。


但我想畢飛宇應該是這三年來我最喜歡的一個大陸作家。


「玉米」和「平原」對書中女性縝密的心思,女性間勾心鬥角,肢體語言以及眼色的生動描繪和想像都非常的精彩,只不過「平原」的主角端方是個男性,但是這個男主角獨立一個人是難撐大局的,這個磅礡又有著史詩意味的小說,沒有幾個稱職的女角是怎樣也演不成的,一個是他愛的女人三丫,一個是端方他娘沈翠珍,另一個就是愛他的人支書吳蔓玲,於是就在這片莊稼人生活的黃色蒼茫土地上,文革時代式的史詩寫出這些人的血淚與愛恨。


我常常想文革時代的人是沒有自由的,中國大陸人是沒有自由的,又更深層的想,或許中國人本身就是沒有自由的。

"人生三樣苦,撐船,打鐵,磨豆腐。"這真的是人生的三樣苦嗎?

中國千千萬萬的農民們可能不會覺得這三樣是苦,這三樣苦是城裡人的苦不是莊稼人的苦,莊稼人是沒有權力說苦的,因為如果說苦,等於是承認自己的生活是沒有出口的,是任人擺佈的。

的確是如此,莊稼人看天吃飯,颳風下雨酷曬,時節不就是莊稼人的生活規則嗎? 
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在農忙與收成,隱約之中也暗自決定了娶妻生子的節令,沒有收成沒有穀物,新生下來的小生命能活嗎?


愛情呢? 愛情能有一個選擇嗎?

三丫愛端方,但是雙方的家長不成全,某個晚上這對男女就偷偷地找了間教室給睡了,滿身被蚊子叮得全身紅疹而不自覺。

家長不成全,三丫她娘還想找了個瘸子趕快把這女兒撮合嫁了,那麼三丫只得發瘋,這一發瘋不得了,感情的事在那個無以抒洩的情況下是要鬧自殺的。

三丫喝農藥自殺了,端方也發瘋了,三丫緊緊抓著端方胸口的衣裳呢喃著,那個舉動是晴天霹靂驚世駭俗的,在當時農村社會來說這個舉動是個刻骨銘心的表徵。

端方發瘋了,他瘋到忘了三丫的長相,他想不起來那個三丫,那個和他半夜在漆黑的教室裡私守的三丫,他只記得她分開的大腿,凸起的乳房,和火熱的皮膚,那情欲是鮮明像燙了疤的,但他就是想不起她的樣子。


三丫的命運是悲哀的。


另一個我想說說的就是吳蔓玲,村子裡的支書,同時也是一個知青,一個主任說前途無量的知青。

支書這麼大的幹部,村子裡是沒有男人配得上的,要也是個城裡的人有念過書的另一個知青,套句那農村裡的粗話,就算她躺在那,村裡也沒幾個雞巴硬的起來。

這話粗歸粗,卻是粗的有他的道理。

這樣的女強人是難嫁的,難嫁的女強人愛上了村裡健壯有胸膛的男子端方,卻又被另外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結實地擋住了,

那麼愛情還會有結果嗎?同樣也是會讓人發瘋的,似乎也只有發瘋,吳蔓玲才能擺脫她的身段和那些市俗的束縛,用她的雙手用力地緊緊地箍著端方的脖子,張口咬著端方的脖子,"端方,我終於逮住你了。"

回過頭來想想,她到底是回歸了她的本我,還是失去了她的本我呢?

畢飛宇的語言是很豐富的,<平原>中充滿了滿足人最基本的兩個元素,食,色。

在這個食是很匱乏的貧窮時代,色也同樣被壓抑著,就連賦予色正當性的愛情也受到種種的限制,但無論傳統的禮教與陰險的流言如何地去限制這些情慾,這些情慾仍然四處噴發著激盪出奇異的色彩,就好像上天怎樣去磨難考驗莊稼人,莊稼人也同樣找到了生存繁衍的方式。

特別的就是那個讓人難以想像與忘卻的年代,也是這部小說的精彩之處。